李荼白忍着泪,别过头去:“你想走,我拦不住,也不想拦,便放你走。”
“只是,我要你现在与我成亲,拜了高堂,掀了盖头,再走。我要以你妻的身份照顾小妹,等你归家。”
裴珠泫无有不应。
于是,她扯了一身红色的粗布,做了嫁衣,一片珍藏的不算好的红绸做了盖头,在裴蓁的见证下,做了他裴珠泫半日的新娘。
第二日天一亮,天还下着小雪,裴珠泫便走了,再没有回头。他二人的鬓上落满了霜雪,便也似白了头。
就这样,李荼白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小妹秦蓁带大,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一直等着裴珠泫回来。
可惜战火很快就牵连到这个小村庄。
村里的人逃的逃散的散,也有很多人贩子趁乱来村里将女人拐走卖钱。
这年头,多的是人赚黑心钱。
她们孤妹寡妻的,又怎么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李荼白拼命护着小妹,却因为自己年纪尚轻姿容不俗,强行被人拽走,卖去了青楼。
而当时的小妹,因为误食了害她过敏的花生,脸上长了可怖的红点,也因为年纪尚小,躲过一劫,但也因此被远远的发卖,做了一家富商府上的烧火丫鬟。
二人就此分离。
李荼白是不幸的,她被人卖到青楼后,被人磋磨,打骂,为了活着见到裴珠泫,她忍了下来,努力的学习才艺,学习怎么讨好客人。
于是不过三年,她便成了那里的头牌,名动一方。
但更深的不幸又来了,那天在她给一个富家公子跳舞后,她被这个富家公子看中,赎了身,做了外室。
她哀求青楼妈妈,自己不想走,起码不想跟他走,她有要等的人,只是他还没来。
妈妈嘴巴上应承她,可夜里却给她下药,让几个小斯将她绑了送上轿子,一路送到那位公子府上去了。
到底是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起初她不给那位公子一点好脸色,他便千哄万哄,流水的宝贝往她房里送。
后来让他得手了一次,他便有些腻味了。
也没有那从前的耐心的性子了,若是她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惹他不高兴了,便动手打骂她。
她怀孕了三次,流产了三次。
每日过得生不如死。
只是日日念着有人来救她。
一日,她去街上买脂粉,便看见了骠骑大将军带着他的妻子和妹妹一同坐着马车来这边京城最大的首饰铺里买头面。
那是个风大的天,无端将马车上的帘子卷起,马车经过身边时,她无意中抬眼望去,却看见马车上裴蓁靠在裴珠泫的身边嬉闹,笑得十分开怀。但裴珠泫却满心满眼的是他右手边的妻子,是一位十分端庄典雅的妇人,举手投足间便是大家闺秀的淑雅。
李荼白看见的便是裴珠泫细心地为他的妻子扶住鬓间将要滑落的簪子的那一幕。
她手上的脂粉啪嗒掉地,满心崩溃地弓起身来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但是马车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离她远去了,车上的人没有给她分来一分眼神,自然也没有瞧见她。
相比较李荼白而言,裴蓁是幸福的。
自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哥哥嫂子都护着她,后来被卖到富人家里做奴仆,也不过只是烧烧柴火,因为性格天真活泼,颇受那户人家的夫人喜爱,也没有吃到什么苦。
后来再大一些的时候,裴珠泫也是个副将了,那日他随着大军一起进城,一眼便瞧见了在城中迎接大军的百姓里的裴蓁。
于是13岁的裴蓁,被她的哥哥接回家,又过上了千娇万宠的闺阁小姐的生活。
后来他的哥哥为了讨好他的顶头上司,娶了那位将军的独女江氏为妻。
一路顺风顺水地升官发财,摇身一变,变成了骠骑大将军。
裴蓁与李荼白分散的时候不过八九岁,过了这许多年,既有哥哥的百般宠爱,又有新嫂子的万般呵护,早便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嫂子。
那日过后的不久,裴蓁再一次出门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位曾经与她相依为命的嫂子,李荼白。
她哭着求着想让裴蓁救她出去。
裴蓁犹豫了。
她与新嫂子生活的十分好,如今哥哥膝下无子,新嫂子将她同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江家送来的珠宝首饰,也都先紧着她先挑。她早已经将江氏视为自己唯一的嫂子了。
可是看着李荼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身子,她又有些心软。
最后还是耐不住心里的良心作祟,她悄悄去找了自己的哥哥裴珠泫讲了这件事。
裴珠泫听了面色十分复杂,但他并没有立即行动。
在江氏怀孕八月有余时,江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江氏的父亲涉嫌贪污军饷,被革职查办。
江氏每日以泪洗面,无暇顾及其他时。
裴珠泫才有所行动。
当晚裴珠泫便将李荼白接进了自己的别院养着。那富家公子也被他派人去收拾了一顿,怕得也不敢再闹事,上门讨要李荼白了。
两个月后,江氏产下一子,难产而亡。
同月,李荼白也被诊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孩子自然不可能是裴珠泫的,只可能是那富家公子的。
裴珠泫气得想杀人,他命人抓了堕胎药来想让李荼白喝下。